甜甜教教主乔慕斯

在俗世里过诗意的人生。

【越恭】天墉掌门记事14、15


14
“江南景色竟如此醉人,怪道人说'未老莫还乡,还乡须断肠!'”欧阳少恭站在断桥之上,看着西湖上画舫来往、岸边堤上游人如织,刚这般感慨了一句,便觉得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自己的右手,手指暧昧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,耳听得身旁那人笑道:“若得'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',便是终老此乡,又有何妨!”
欧阳少恭听那人比喻得不伦不类,而光天化日、众目睽睽之下,二人这般牵手而立,虽有衣袖遮掩,被人看见也是不好,便侧目横了陵越一眼,微运腕力,轻轻巧巧抽出手来。
那陵越只因这一路行来,少恭太过注意避人耳目而难有近身温存的机会,好容易借话赶话地牵了下手,还来不及好生享受下这满足的滋味,就又被人避之不及般地躲开了,不禁哀怨地看了欧阳少恭一眼,正欲继续纠缠,就听得身旁有人朗声笑道:“兄台此言,深合吾意!白乐天《忆江南》诗云:江南好,风景旧曾谙。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。能不忆江南?可见若当真归老还乡,也难忘记这江南风光,是要追忆莫及的!”
陵越见说话那人一身青缎织锦长衫,打扮得像个书生模样,却生得浓眉大眼,英挺中带着股彪悍之气,又有些像习武之人,一时摸不清他的来头。而见那人虽似在接他的话茬,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少恭,陵越心中便生出些许不快来,只是他向来待人接物修养极佳,当下微微一笑道:“不敢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?”
那人往二人处走近了几步,双手一揖道:“在下姓钱,单名一个余字。只因见两位兄台这般丰神俊朗、谈吐清雅,便知不是寻常人物,冒昧请问二位尊姓大名?”
陵越见他虽对着自己说话,眼神竟没有离开过少恭片刻,心中微微发恼,口中却仍客客气气道:“兄台谬赞。在下陵越,这位是……欧阳少恭。”
那钱余听了此言,对陵越这个在江湖中颇有分量的名字倒似毫不在意,转头向着一直目注湖面、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欧阳少恭笑道:“欧阳公子这名字取得雅!少宫乃七弦之一,公子想必善弹琴曲!”
陵越听了此言,心中微惊:此人竟一语说中少恭所长,难道他识得少恭?可看他二人模样,又不似旧相识。
欧阳少恭此时方转过头来,勾唇微微一笑道:“我这名字可比不上兄台取的名字!这钱嘛,自然是越有余越好!”
陵越见他虽然笑得同平常一样令人如沐春风,语气却是带着讥讽的,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,口中却清咳一声,偏头靠近欧阳少恭耳边低声道:“少恭!”
陵越此举似乎在提醒欧阳少恭莫要失礼,看在那钱余眼中倒似故意在自己面前显示亲密。他心中微微冷笑,面上却丝毫不显,反倒对着欧阳少恭躬身一礼道:“在下贱名倒教公子见笑了!不过公子也并未说错,在下家中虽非大富大贵,也颇有几处宅子,一处就离这西湖不远。在下今日得遇二位,实在是一见如故、不胜欣喜,想请二位去我家里盘桓几日,不知是否有幸?”
陵越见这人如此殷勤,心中越发起疑,只是他虽说邀请自己二人,却显然是为少恭而来,当下便默不作声,且看少恭如何应答。
欧阳少恭面上笑容不减,口中却道:“钱兄太客气了!我二人和钱兄素昧平生,如何敢去府上叨扰?我们还有点事,这便告辞了!”
那钱余听了欧阳少恭此言,面上倒显出十分难过的样子,正要再说,欧阳少恭已向他一拱手,转身抬脚便走。陵越虽觉二人间的情形有些奇怪,一时也不及细思,忙紧走几步跟上少恭。
15
陵越和欧阳少恭并肩而行,觑着那人平静如常的面容,心中咕嘟嘟地冒着好些问号,最终却只问出一句话:“少恭,累了吗?要不要去那边的茶楼吃杯茶、歇一歇?”
欧阳少恭抬头一看,前方路边果然立着一座两层的茶楼,一块横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“可以清心也”,倒也清雅应景,便点头说好。
二人上了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,点了壶西湖龙井,在等小二上茶的间隙隔窗眺望,才发觉这茶楼面对西湖、位置极佳。一眼望去,近处湖波浩渺、远处青山蜿蜒,站在岸边一眼望不到头的苏堤白堤此刻也尽收眼底,如同碧波仙子不小心落在湖上的两条绿纱带,美得精致灵动。
陵越直到此刻方觉心底说不清、道不明的郁气尽皆消散,微笑道:“这般景致,方不枉我千方百计腾出一个月的空,陪你来观赏这江南春景。”
原来十几日前,欧阳少恭无意中说起,去了幽都一趟,才发觉沿途春光之盛,只是心中有事,到底不及细细观赏。而陵越也才惊觉从二人成婚以来,自己整天忙忙碌碌,竟从没有专门抽空陪少恭去哪里游玩过,当下心中便愧疚不已,私底下费了许多功夫,将教中事务安排妥当了,才兴冲冲地告诉少恭,自己有了一月的空闲,可以陪他去赏春了。
欧阳少恭听后果然十分高兴,二人商议,若论春景自然江南最佳,便直奔了这人间天堂而来。
听了陵越此言,欧阳少恭想到陵大掌门竟肯放下教务整整一月,只为陪自己游山玩水,心中一暖,冲他微微一笑,正要开口,那小二清亮亮一声吆喝:“二位客官,茶来嘞!”已捧上一个大茶盘来。
二人待那小二安置好茶具,说了声:“二位客官请慢用”退了下去后,方相视一笑。欧阳少恭用竹夹夹起茶盏先洗了遍茶,方斟了两杯,一杯推给陵越。陵越只管笑吟吟看着那人赏心悦目的动作,窗外是美景如画,眼前是美人如玉,手中瓷杯温暖柔滑,鼻中茶香沁人心脾,当真是人生快意无过此时。
陵越正想开口赞一句茶香,忽听得窗外泠然一声弦响,有人铮铮地弹起琴来。陵越听了片刻,脸色已经变了。他虽不算精通音律,也已经听出这一曲正是少恭常弹的“榣山遗韵”,虽没有少恭弹奏的那般神韵,倒也似模似样。
陵越忙探头向窗外看时,见那钱余盘膝坐在楼下的草地上,膝上横着一架古琴正弹得专心。他身形高大挺拔,这般端然趺坐,自有股渊渟岳峙、仙风道骨的气度。
陵越忙又转目看少恭时,却见他端坐椅上,根本没有向外看上一眼,似乎早知来者是谁。只是随着琴音渐急,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,眼神越来越迷离,放在案上握着茶盏的手越捏越紧,因他双手微微发颤,茶盏和茶托互相敲击,发出清脆的细响。
陵越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担忧又是心疼,还有股无由的愤怒从心底升起。他再也顾不得避人耳目,忙伸过手去包住欧阳少恭那微颤的双手。
不料面前的人既没有像这一路上那样一把将手抽走,也没有像平日在天墉城那样冲自己温柔一笑,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,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,也没有看见陵越这个人。他的心神像是被那琴音完全带回了遥远的往昔,那里面有甜蜜的回忆,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痛苦。
陵越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从悬崖跌落般没着没落。自从二人成婚以来,这还是第一次少恭的眼中心里完全没有了自己,哪怕自己就坐在他的面前,紧紧握着他的手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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